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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圭賢愣愣的望著金厲旭，腦袋持續翻攪、空轉，說不出一句話。
平常金厲旭總被自己的毒舌欺壓著，一點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就算反擊也是不痛不癢、弱得可憐的無謂掙扎，根本贏不了自己；但在面對關於這樣嚴肅的話題時，他總能一語道破、說出那些一針見血的關鍵點，準確掌握事情的條裡以及猜中自己的心聲。
相較之下自己只會在無關緊要的時候耍耍嘴皮子，遇到嚴重的事情時完全沒有金厲旭的冷靜、理智，總是辭窮、語塞，腦袋更是鈍得可以，不似平時那般機警靈敏。
相處越久越發現這個人的內心似乎遠比自己想像得更深不可測，看似柔軟溫馴實則牢固堅韌；
總像個孩子一樣哭著笑著，但那副純真無害的外表底下藏著的是經歷人生風霜後的成熟洗鍊。
這些都是他萬萬沒想到，關於金厲旭這個人的部分。
「唔.....」金厲旭意識到自己離開冷水沖洗後的傷口開始腫脹疼痛，想跳下流理台去找毛巾或冰塊來冰敷，卻在準備跳躍時不小心壓到自己撐在邊緣的手。
「要冰敷嗎？我去拿。」也許是想逃避當下混亂的思緒，曹圭賢幾乎是用跑的逃離現場。
進了浴室拿了條毛巾，打開水龍頭浸濕、搓洗。
想起金厲旭剛才說的那些話便更加用力搓揉著毛巾，洗淨了手中的物體卻洗不淨自己混濁的思緒。
李晟敏不恨嗎？那個跟別的女人親熱、對他說謊，親手毀掉他們的愛情、造成傷害和遺憾的自己。
分手時李晟敏帶著所有關於他的痕跡一併出走，連張照片都沒留下，那張原本放在皮夾後來改放進桌上相框裡兩人的合照，是唯一留住的紀念。
斷了所有連絡方式，甚至連兩人共同的朋友都隔絕了，做得這麼徹底是不想再和自己扯上關係了吧。
不止一次跑到李晟煥的公司向他跪求李晟敏的音訊，李晟煥只是冷笑著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和『以後別再來了』，接著警衛就進來趕人。
漸漸的自己也放棄尋找，只是消極的等待奇蹟發生，誰知一等就是生離死別。
但金厲旭說，李晟敏不是真的鐵了心斷了情，只是處於保留空間的灰色地帶。
真的是這樣嗎？
李晟敏也和自己一樣依戀著對方、心裡存著期待，說想忘記但根本忘不了也不想要忘，時間過越久思念反而越深刻嗎？
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樣害怕經過兩人一起去過的地方、走兩人一起走過的路，聽著看著兩人喜歡的歌或電影都會鼻酸想哭，一個人的夜晚常常失眠、輾轉反側，需要靠酒精和尼古丁才能入睡？
不是因為失去了愛情而感到悲傷，而是想到自己可能漸漸被對方遺忘所以感到悲哀。
所以才會在離開自己前留下屬於兩人的設計，奢求著能留在對方心裡，那一個無可取代的位置。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自己應該努力回應這份心意，而不是活在罪惡感裡繼續消沉下去。
金厲旭說得沒錯，自己確實是在鑽牛角尖，把這些日子以來的不順利解讀成因為李晟敏還恨著自己所以不願接受補償；但如果因為這樣就放棄，連試著補償都沒做然後渾渾噩噩度過一生，那才真的是辜負了李晟敏。
那麼李晟敏的死跟自己有沒有關係呢？
打電話給上次遇到的那位哥哥說李晟敏是因為遇上喝醉酒的流浪漢閃避不及，輪胎打滑、翻車，然後漏油起火燃燒。
可李晟煥卻說李晟敏是因為和自己分手導致精神狀態不佳才會發生意外身亡。
答案是什麼？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只知道結局是李晟敏已經不屬於這個世界了。
曹圭賢關上水，帶著洗淨的毛巾、洗淨的思緒，緩緩走出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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