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월3

 

早上要出門的時候,在樓下遇到上禮拜剛搬進來的新鄰居。

是兩個年輕男孩,一個很高、一個很.......嬌小。

起初看見背影時還以為是一對情侶,因為那個小個子男孩講話的聲音軟軟柔柔的,身版窄小;搬家那天,高個子男孩處理全部的重物,只要小個子男孩一觸碰到哪個看起來很重的箱子,馬上就是個嚴厲的眼神投射過去。

我覺得,高個子男孩好像很保護小個子男孩。

他們應該是就讀附近大學的學長跟學弟、一起分租小公寓吧。

是前後輩關係所以才這麼互相照顧的吧,我想。

小個子男孩正打開信箱拿信,在看見我後恭恭敬敬的鞠了個躬,我也禮貌的回應他。

我問他搬到這裡住得還習慣嗎,環境什麼的還可以吧?

他微笑著,說這裡晚上很安靜,讓人覺得心情平靜、頗有靈思,他很喜歡。

正當我打算問他吃過早餐沒、要不要一起去對街的飯館時,上層樓梯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即出現高個子男孩的身影。

「湯要涼了。」他只說了這麼一句,面無表情,然後轉身上樓。

小個子男孩立刻跟我道別,拿著信件上樓去了。

 

奇怪,我怎麼覺得好像有一股殺氣?我做錯了什麼嗎?

 

 

9월10일

 

最近常常在傍晚的時候聽見彈奏鋼琴的聲音。

雖然我不太懂音樂,但從那悠揚的琴聲裡,我充分感受到音符和旋律交織而成的和諧美感;聽著聽著,心靈似乎能被淨化似的,變得乾淨明朗。

我苦苦思索,能彈奏出如此動聽樂章的高手,究竟是住在這棟樓裡的哪戶人家?

疑問在某個趕著出門上班而在樓下跟新鄰居撞得正著的早晨得到解答。

定眼一看,跟我相撞而跌坐在地上的,正是小個子男孩;我一邊道歉一邊扶他起來,然後幫忙把從他包包裡滑出、散落一地的紙張撿起。

喔?是樂譜。

「所以彈鋼琴的人是你!」我忍不住興奮的大喊。

他好像被我的舉動給嚇到了,臉上一陣驚慌,問說是不是吵到我了?

我連忙解釋,是因為太喜歡了,所以才這麼激動。

對於我喜歡音樂這件事,小個子男孩似乎很開心;他告訴我那些曲子是他自己寫的,我驚訝於他不止演奏技巧出眾,還具備創作實力,完全有才華啊。

小個子男孩遞給我一張DM和兩張票,時間在下下個月月初,是他所屬樂團的演奏會。

 

這樣看來,小個子男孩應該是音樂系的學生吧,為了準備演奏會因此練習到天亮才回家。

這麼說來,高個子男孩也是音樂系的學生囉?

可是我怎麼看都不覺得那孩子有學音樂的氣質啊,好幾次看見他穿著西裝出門,一點都不像要去上學的樣子。

疑惑啊。

 

 

9월25일

 

今天又遇見小個子男孩。

他看起來好像很累,臉色有點蒼白、眼窩底下黑眼圈隱隱浮現。

問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他說沒事,只是有點睡眠不足。

我說,就算忙著練習也別那麼晚睡,傷身體啊;他小聲回答說不是的,最近演奏會準備得差不多了,不用像之前那樣緊鑼密鼓的練習。

「不是在練習,那是在忙什麼?」

話一出口,他的臉唰的一下全紅了,說自己還有事便匆匆道別、急急忙忙的衝上樓,還差點在樓梯間跌倒。

 

雖然不懂他反應幹嘛這麼大,但那模樣還滿可愛的ㅋㅋ

 

 

9월28일

 

收到媽媽寄來的補品,紅參、參茶、韓藥滿滿一大箱,但上次寄來的我還沒吃完啊。

想到前幾天遇見小個子男孩時的情形,我想是時候該發揮一下鄰居愛了。

提著裝了補品的袋子,按了門鈴,沒人回應。

看看手錶,可能是還沒回家吧。

於是放了一張留言紙條進去,把袋子留在門口。 

 

晚上十點多,小個子男孩出現在我家門口。

「那個,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不能收。」他把袋子交還給我。

我向他解釋那些補品的來歷,要他不用客氣,放心的吃吧沒關係的;他聽了後雖然表示感謝,卻面有難色,堅持要把東西退還給我。

「啊,我知道了,是不是我沒有把補品分給你的學長,所以他吃醋了?是我的疏忽,沒顧慮到他的心情。這樣吧,改天我請他喝酒,當作是賠罪。」

「不是這樣子的........」他急著擺手否認的樣子很逗趣,讓我不禁笑了出來「還有他不是我的學長,我比他大耶.......」

「喔?這麼說他是你學弟?」

「也不是啦。」

「那是?」

「他是......是我的.......」

最後他還是沒說清楚高個子男孩到底是他的誰,放下袋子一溜煙的跑走了。

 

隔天早上,我在樓下牽車的時候,很難得的遇見了高個子男孩。

平時到樓下來拿信的都是小個子男孩,今天卻是高個子男孩。

「欸孩子,找個時間,哥請你喝酒吧。」

我和善的搭著他的肩說道;沒想到那小子竟然把我的手甩開,還瞪了我一眼,說:「不必了。」然後轉身,碰的一聲關上大門。

 

我發誓下次見到這小子時一定要揍他一拳,不然我就不姓李!!!

 

 

10월5일

 

中午回家拿東西的時候,經過三樓樓梯,碰巧看見高個子男孩站在家門口。

他穿著深灰色西裝,手上提著公事包,一副準備出門的模樣;小個子男孩站在門裡,伸手替他整理衣領和領帶。

動作、眼神、笑容,一切看起來是如此的親暱自然。

正當我準備移動腳步時,眼前發生的景象讓我看傻了眼,甚至差點踩空從樓梯上跌下去。

高個子男孩指了指自己的臉頰,小個子男孩先是出拳輕搥了他的胸口,接著紅著臉、踮起腳,快速的在他臉上啄了一口。

當高個子男孩掛著滿足的笑容下樓時,我連忙轉進二樓的走廊裡躲起來,低聲喘著氣。

 

太震驚了!太震驚了!

 

晚上我華麗的失眠了。

回想起那兩人的互動,除了訝異他們的關係之外,也感嘆自己的笨拙和後知後覺。

我努力克制住心裡的澎湃和好奇,告訴自己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以平常心看待這一切。

 

 

10월15일

 

半夜,被門鈴聲吵醒;打開門,小個子男孩紅著眼睛站在門口,用力吸著鼻子。

「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讓我借住一晚?」

這回換我面有難色、鎖緊眉頭深思著。

要是不知道他們的關係,這種請求當然不是問題;但現在既然知道了,總會有所顧慮。

特別是每次高個子男孩看我的眼神總是充滿敵意,讓我很是在意。

「你不回家嗎?」

「我不想回家........」

可憐兮兮的模樣,感覺如果我不答應他放他一個人去外面亂轉,會發生危險。

沒辦法,只好敞開門讓他進來。

我很慷慨的說要把床讓給他睡,他說不好意思占用我的房間,讓他在沙發上靠一下就行了。

從房間櫃子找出毯子、拿到客廳給他,他說認識這麼久好像沒有介紹過彼此的名字。

原來他叫金厲旭啊,很特別、很好聽的名字;講到我的名字是李赫宰時,他笑了,說這名字很有親切感。

跟他小聊了一番,才對他有真正的認識。

金厲旭讀大學時的確是音樂系的,現在已經畢業;平時除了在樂團裡擔任作曲和鋼琴演奏外,也有在兼課教小朋友彈琴。

他的室友、那個高個子男孩,叫做曹圭賢,比他小一歲,和他就讀同一所大學,是經濟系的學生;現在在一間國內知名的金融公司上班。

至於他們是怎麼認識的、怎麼發展成現在的關係,我沒有過問太多。

 

在他睡著以後,我替他蓋上毯子,輕手輕腳的拿起他的手機、溜進房間。

雖說這是別人的家務事,但我想我有義務知會一聲那個此刻正在擔心著的人。

點開通話紀錄,十幾通未接來電,名稱顯示『我的圭♥ 』;按下通話鍵,一接通,電話那頭傳來一串急促焦急的問句:「厲旭嗎!你終於接電話了!就這樣突然跑出去知道我有多擔心嗎?你現在在哪裡?旅館還是朋友家?在那裡等著不要動,我去接你........」

「我是李赫宰,住在四樓,你們的鄰居。」瞬間,電話那頭凝聚起一股低氣壓,緩緩壟罩圍繞「打這通電話只是要告訴你一聲,厲旭人在我這裡,很安全,你可以放心。他睡在客廳沙發上,有蓋毯子不會著涼。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來接他回去吧。」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我喂了幾聲,想著是不是斷線了?

「我知道了。」許久,那人才開口說出這句話「謝謝。」然後馬上掛斷。

嘟嘟嘟— 重覆的單音聽起來很討厭,那個掛了我電話的人也很討厭;但最後那句『謝謝』裡,所包含的真心的成份,讓我覺得那個人似乎沒這麼討厭了。

 

隔天一大早,高個子男孩殺氣騰騰的出現在門口,黑眼圈重得很,想必是一夜未眠。

小個子男孩以一種被人背叛了的哀怨神情望著我,我聳聳肩,關上房門、把客廳留給他們。

但我還是忍不住把耳朵貼在門板上偷聽他們的談話內容。

他們的聲音不大、聽得不是很清楚,只隱約聽到幾句像是『你走開、我討厭你!』、『我才不要跟你回去』之類的嚷嚷。

想到那個平時愛擺臭臉又跩翻天的高個子,現在的表情一定很囧,我莫名的覺得很爽。

但心裡還是暗自祈禱他們能趕快和好,我可不想多一個同居人。

突然門外安靜了下來,沒有一點聲音。

我恨不得在門板上挖個洞,看看外面的情形到底是怎樣。

接著一句低沉的嗓音柔聲說:「對不起。跟我回家,好嗎?」

然後又是一陣沉默。

 

最後,小個子男孩跟著高個子男孩回去了。

臨走前,小個子男孩向我道了謝;高個子男孩則說:「李赫宰Xi,找個時間去喝酒吧,我請客。」

在我說那我要喝最貴的酒時,他又開始臭臉了。

嘖嘖,開個玩笑都不行,真是個不可愛的孩子。

 

 

11월1일

 

演奏會是晚上七點。

五點鐘,我換好正裝,準備出發去演奏會現場。

經過三樓,看見高個子男孩和小個子男孩站在門口,一個穿鞋、一個鎖門。

當小個子男孩踏出步伐要下樓時,高個子男孩拉住了他的手,把他擁進懷裡。

「今天,加油喔。我永遠是你最好的聽眾。」語畢,他們相視而笑,眼底盡是美好。

高個子男孩捧住他的臉湊過去,小個子男孩連忙躲開,低聲說:「我們的鄰居在旁邊。」

我才發現原來我忘了藏進角落裡,就這麼大剌剌的出現在他們兩人的視線範圍裡。

高個子男孩看了我一眼,勾起一抹危險的笑容,俯下臉直接吻上小巧紅潤的唇。

我當場被閃瞎,張大嘴、愣在那邊。

「你!變態!!!」小個子男孩又氣又羞,怒瞪了強吻自己的人後,氣沖沖的走下樓;高個子男孩看了我一眼,露出很欠揍的得意表情,也跟著下樓。

 

可惡!下次我一定要揍那討厭的小子一拳!不然我就跟那小子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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