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宰把手擱在方向盤上,看著前方車窗玻璃上雨刷一左一右擺動留下的一道道白霧色扇形軌跡,懶懶的打了個哈欠。

明明是新年的第一天,卻怎麼也提不起精神。

全是因為那個叫做李東海的人的關係。

 

記不起多久沒聯絡了,只是偶爾幾次會在某些聚會的場合見到面。

那人總會跑過來搭住自己的肩膀,嚷嚷著『欸欸欸才多久沒見怎麼肌肉又消下去了?就算不當偶像了也不能這麼疏於管理啊。』之類的話,拉過幾個朋友一群人吵吵鬧鬧個半天;然後總會笑著對自己說『改天約吃飯吧,等我電話。』接著鬆開手,鑽進另一團人群裡消失無蹤。

可是卻一次也沒接過他的電話。

 

記不起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人不再涉足自己的生活。

在舞台上依然會牽手擁抱,玩玩推拉遊戲、製造些小粉紅,私底下卻不再是這麼回事。

那人到下層宿舍的次數逐漸減少,不像從前總要自己陪著打遊戲、看電影、吃飯,不再依賴著自己;共穿的衣服鞋子、對方家裡的備份鑰匙、留在彼此房間的漫畫一樣樣歸還,像是在劃清界線似的。

最後,連回憶也一併抽離。

 

其實是在意的。在意自己和那人之間太過莫名的轉變。

卻一次都問不出口,也無從問起。

因為那人看著自己的眼神、對著自己的笑容,是那樣的溫暖恬淡,始終如一。

 

新年前一晚,夜空中煙火迸發,火光絢爛、耀眼奪目。

在指針指向整點時,伴隨著四面八方湧進的歡呼鬧騰,那人的簡訊悄然到來。

『欸,一起去看日出吧。』

 

堤岸那頭,即將破曉的天空刷上一層白,與殘夜漸層交錯;

收音機裡電台主播報出時間,李赫宰抓起杯架上的冷飲吸了一大口,拍拍臉讓自己保持清醒。

突然覺得有些煩躁。

為著那些得不到答案卻糾結著的疑問,也為著這次久違卻意味不明的邀約。

想著,右側車門忽地打開。

一陣冷風灌了進來,李赫宰皺著眉、打了個哆嗦。

那人坐了進來,帶上門,滿臉笑意。

「呼~外面超冷的耶,我差點凍死在路上。」

「沒開車?」

「嗯。住得近,想說走走路、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也是。」李赫宰迎上李東海的視線,認同似的點點頭,接著便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分明預想過在見面時要說些什麼問候之類的話,可在那副逐漸模糊卻又再熟悉不過的臉孔面前,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噢對了,新年快樂。」靜默片刻,李赫宰終於搜尋到適合的言詞來填補氛圍的空檔。

「新年快樂,赫宰。」李東海說,漾著淡淡的笑,眼神亮晃晃的。

就是這樣平靜溫潤的容顏,讓人感受不到時光的推移。

好像不曾揚起波瀾、不曾存在偏執,什麼都不曾改變過。

就只是當年握著手約定了將來得一起出道的兩個小少年,那樣簡單而純真。

「突然把你叫出來,果然還是太任性了吧。」李東海挪了挪身子,調整成舒服的姿勢,把視線固定在遠方「只是啊,昨天晚上我想起有一年的新年,我們也是這樣子坐在車子裡等日出的呢。」

「是啊,那年雪下得很大,經紀人哥本來不讓我們出門的,後來受不了你一直吵一直煩才答應的。」李赫宰把手枕在後腦,眼睛瞇成一條線。

「欸如果不這樣,我們有機會出門嗎?都是我的功勞耶還不稱讚我!」

「好好好,我們東海最棒了。」

「少敷衍我。」

「好啦,那我把我的飲料給你喝。」

「誰要喝你的口水!」

「什麼時候你開始嫌棄我了。」

是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學會把從前看在眼裡的好變成缺點,然後無限放大;

學會說著些口是心非的話、裝著厭惡,然後在不知不覺中隔出距離。

久而久之,誰也就再也無法靠近誰了。

「大概是,在我看清楚自己的心以後吧。」李東海吶吶的說著,像是在自言自語。

顧不著身旁的人聽得一頭霧水,只是一個勁的望著天空,眉宇間流露出淡淡哀傷。

「赫宰啊,有時候我會很懷念以前的我們。」

「以前是指什麼時候?出道以前?」

「不,是出道後的某一段時間。」

「哪段時間?」

「秘密。」

太陽從地平線升起。金黃色光芒渲染整片嚴冬的天,帶著些暖意,和煦宜人。

路旁的積雪在陽光照射下折射出透亮的雪光,空氣中飄散著雪的清香和光的明媚。

李東海搖下車窗,仰頭作了個深呼吸,沉浸在早晨的這股清新氣息中;轉過頭卻發現,駕駛座上的人已經睡著了。

「你真的是老了啊,李赫宰。」輕笑著關上窗,把暖氣溫度調高「老人就是體力差。」

 

 

 

 

車子在李東海家門前停下。

「謝謝你載我一程。還有,謝謝你陪我。」

「沒什麼,不用客氣。有空記得給我打個電話,約吃飯什麼的都行,不要只是說說而已。」

 李東海微笑著點點頭,解開安全帶,開了車門走出去。

「東海,」李赫宰下了車在他背後喊著「你還記得嗎,那年看日出時,我對你說的話。」

前方的人顫了顫,停下腳步,然後慢慢轉過身來。

「你說過的話那麼多我怎麼知道是哪句啊!而且你一向沒幾句正經話,我聽聽也就忘了。」

「這樣啊。」那雙明亮的圓眼倏地暗了下來,明顯印上一層失落。

「趕快回去吧,新年第一天要跟家人一起過啊。」

「嗯,知道了。」

李東海擺著手催促李赫宰上車,站在原地目送那輛車緩緩駛去。

從後照鏡裡,李赫宰看見李東海輕輕對自己揮著手,笑容依舊。

「我當然記得啊,赫宰。」僵著嘴角的弧度,李東海默念著,感覺眼眶裡似乎有股熱度正在凝聚「你說,新年的日出是要跟重要的人一起看的,還認真的要我跟你約定以後不可以和其他人做這件事。」

在那個瞬間,我發現我們之間有著不一樣的感情;也是在那個瞬間,我決定從你的生命中抽離。

「對不起,我沒有遵守約定。我不能拿我們的家庭和事業去賭。」抹了抹眼角,逆著光、轉過身「即使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其實我最懷念的,是年少輕狂、懵懂無知的我們。

即使橫衝直撞、跌得滿身是傷,也能抬頭挺胸,驕傲於自己的勇敢和衝勁。

赫宰啊,你還記得那樣子的我們嗎?

只是不管有多懷念,你和我都,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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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了好久好久好久的點文終於生出來了(還敢講XD

     就當作是CB前的暖身吧KE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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